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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小说] 【原创非首发】群英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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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2-10-14 18:57 |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|正序浏览 |阅读模式
  碧落的春日到来了,天空上洋溢着明亮的蓝色。
  翠苹湖畔的杨柳随风轻拂,柳絮儿漫天扬起。迎面而来的桃花风柔和得像情人的呼吸,暖暖地熏人欲醉。
  随着一阵响亮的蹄声,一匹鲜亮的青花璁驮着一个俊朗少年出现在湖边小路的尽头。
  马上少年正是碧炎天瞰云庄庄主秦楼月。
  青花骢配了崭新的鞍鞯,鞍旁悬挂着一柄漆黑的奇特兵器,似枪非枪,似剑非剑。器身黑得如同碧苍天的黑夜,却嵌了明晃晃七颗龙眼大小的珍珠,在艳阳的照映下闪耀生花。
  这正是他的成名兵器:离别钩!
  秦楼月年纪虽轻,却不知哪里学来一身惊人武功,平日里钩不轻出,一旦钩出必离魂。不过难得的是,离别钩下只杀十恶不赦之徒,却从来没有伤过一个好人。寻常百姓提起秦楼月都连挑大拇指,道上一声“好”字,而恶贯满盈之人却对他是既恨又怕。
  他这次出行是为了参加碧苍天一年一度的群英大会,碧落各天上的诸路英杰都会聚集在此,通过武艺比试一决高下。这对于酷爱切磋武艺和结交朋友的秦楼月来说,无疑是一个不可错失的良机。
  然而在这风光明媚的碧苍天,秦楼月也抛开那些江湖之事不想,放松缰绳,让马慢慢地踱步。他穿着件剪裁合身的紫绸轻衫,暖风轻轻吹起,轻柔的绸子舒服地拂在身上,勾勒出他健康而英挺的身材。他的嘴角扬着一抹明朗的笑容,使人看了觉得格外亲切。
  忽然,秦楼月敏锐地感觉到前方有异常的响动,他轻手轻脚地跃下马背,将马拴在旁边的柳树上,向前走去。
  隔着大丛雪白的芦苇,他听到对面有人在说话,将芦苇拔开一道缝,隐隐约约能看到岸边站着两个人。一个身材魁伟,浓眉大眼,凛然而有英气;另一个面目俊秀,玉树临风,潇洒飘逸。他心中一凛,看这二人相貌不凡,身子一缩,躲在芦苇丛后,且听他们说些什么。
  只见二人似乎并没发现秦楼月的行踪,正自顾自说话。
  那大汉向俊秀少年说道:“久闻荒山居士在凤逸山上隐居,难得今天居士也动了凡心,莫非是去参加那碧苍天一年一度的盛会?要知道,夺魁者不但可以获得‘碧苍隼’的尊荣称号,还可以获得碧苍国王的封地、官职以及进入长老会啊。”
  荒山居士微微一笑:“几维兄取笑了,毕竟碧苍天最接近传说中的碧落起源地,能在碧苍取得一席之地,和别的地方是不可比拟的。听说兄台住在海外仙山,过着神仙一般逍遥的日子。不也还是入了红尘?这碧苍盛会,并非仅我一人所向往啊。”
  秦楼月心头一震,原来这二人大有来历。这荒山居士来历不详,无名无姓,只因独居在凤逸山上,便自称荒山,其实那凤逸山上千树摇翠,却是难得的隐居之所。而那几维大汉更是神踪难定,听说他住在碧霄云海中的琅轩山上,与昔日恶女堂的三当家小毒物深蓝仙子比翼双飞,研习上等武学,武功早臻化境。谁会想到连他们也会为名利所动,重出江湖?
  只听几维向荒山问道:“荒山兄,听说你平时不用兵器,但你今天手持的这件宝贝有些眼生,难道是这几年新练的武器吗?”
  荒山笑道:“几维兄好眼力。”他托起手中的一个圆型水晶球,中间有一个金色小球在不停旋转,射出缕缕金光令人目眩,“我给它取名叫做‘梦镜’,它能够让对手在梦乡中不知不觉中死去。若在美梦中死去,也会是安祥的长眠吧。”
  几维左看右看,终于忍不住道:“兄弟,这东西没有锋芒,却如何能够伤人?”
  荒山神秘地笑了笑,道:“几维兄不相信吧,那么我就给你演示一下,如果小弟这东西确有其效呢,我就要收大哥些许彩头作为利市。”
  几维再抑不住好奇心,掏出一叠碧空币拍了拍:“荒山兄弟,别嫌俗气,我身上只有这东西。要是你那梦镜真像你说的那么神奇,我也确想开开眼界。”
  躲在芦苇后的秦楼月也暗自嘀咕,谁知道荒山居士是不是在故弄玄虚?
  只见荒山将水晶球对着太阳高高托起,嘴里念念有词,奇怪的事发生了。水晶球内那个金色的小球飞快的旋转起来,变幻出红、白、金三种色调,在阳光下闪闪发光。那炫目的光芒在水晶球的折射下直逼水面,在平静无波的湖面上映出万点金波,渐渐地,湖水竟然翻腾起来,咕嘟咕嘟如同煮沸的开水一般。
  几维目瞪口呆地望着湖面,忽然几条鱼儿跳出水面,蹦跶了几下便在水面上翻起了白肚皮。他张了张嘴,但是没有说出话来。
  眼见湖面的死鱼越来越多,荒山这才微微一笑,放下掌中的水晶球,那些金色的光芒渐渐消散,重新现出透明无色的水晶。
  几维先是一愣,随即眉开眼笑地递过碧空币去:“荒山兄弟,能不能把这梦镜卖给我?你知道,我家深蓝最喜欢收集各种稀奇的宝贝,我整天为了怎么讨她喜欢可是绞尽了脑汁。你这梦镜如此神奇,我想她一定会喜欢的。”
  “这……”荒山显出为难的神色,“要知道这梦镜制作起来可是花了我不少功夫呢,”他扳起了手指头,“水凝渊里的落华冰,玉柱峰头的梦晶石,扶桑树上的太阳乌羽毛,花费三年的时间才凝成这么一面梦镜。虽然不能大范围地使用,但近距离相处,三五个高手还是怎么也逃不开的。这样的杀人利器,若被嫂夫人拿去作为案头的玩物,实在是大材小用了的。”
  几维心里七上八下,但看见荒山抓住那叠碧空币怎么也不放手,口里犹自叹道:“唉,谁叫我那破屋子远在荒郊野外,日晒雨淋也无钱修缮,房子虽小,那花销可大……”
  几维心知肚明,急忙从怀中再摸出一把钱币,塞到荒山手中:“荒山兄弟,别嫌少啦,老哥哥走得匆忙,没来得及多带两个钱,你就看在深蓝的面子上卖了给我吧。日后你到琅轩山来玩,一定要到舍下来做客,我叫深蓝做她最拿手的碧霄鱼给你吃。”
  荒山顺手接过钱,于是捏住水晶球的手也松了,随口道:“那敢情好,听说嫂夫人的手艺可是一绝,改日定要上门品尝。不过现下,”他苦起了一张脸,“或许是早上的饭食吃坏了肚子,向大哥告个罪,先去方便则个。”
  几维得了梦镜,甚为欢喜,哪里还管得了荒山。挥挥手:“兄弟自便,自便。”
  他托起水晶球左右端详,再望了望湖面飘浮着的死鱼,不免跃跃欲试。左右看看无人,他也将梦镜面对阳光高高托起,口中喃喃念道:“乖鱼儿,快上钩,深蓝在家正熬粥。好鱼儿,快冒泡,几维肚子咕咕叫。”见没有动静,又说,“鱼儿啊,你们与其无声无息地死在水里,没有人知道,不如被我捉了回去,让深蓝做成美味的鱼汤,我吃了之后,一定会时常想起你们这样好吃的鱼的。这样岂不是对我们两下里都好?”
  秦楼月使劲捂住嘴才没有笑出声来,他没有想到传说中的几维竟然如此呆蠢。
  几维翻来覆去地将这番话念了几遍,见那金色小球只是毫无方向地在水晶球内滴溜溜乱转,一丝光芒也没有发出来,不禁有些着急了。挠了挠后脑勺,嘟哝道:“难不成我的话说得不对?”他将水晶球转动了个方向,用力摇动了几下,没有反应,再捏紧,再摇。
  哗啦!
  水晶球哪里受得起他这样猛烈的动作,由内而外,碎成了一块块大大小小的透明碴子,在太阳的映照下闪着晶光。中心那个金色小珠轻盈地向着湖中跃去,波的一声,溅起一个圆圆的漩涡,从此不见。这一声响,倒似一声霹雳,方才那些死过去的鱼儿竟然苏醒过来,懒洋洋地摆了摆尾巴,游了开去。
  几维傻眼了,他的手还在空中徒劳地伸着。
  秦楼月再也忍不住,“扑哧”一声笑了出来。
  “谁?”几维一下子狂怒地叫了起来,他刷地一下抽出腰间的长剑,炯炯地向芦苇丛边望了过来。
  秦楼月眼见无法再藏,只得走了出去,向几维拱了拱手:“在下瞰云山庄秦楼月,路过此地,无意惊扰几维大侠,得罪了。”
  几维没有想到走出来的竟然是一位英俊少年,愣了一愣,再听到秦楼月的名字,面色稍霁,道:“原来是秦庄主,久仰大名。今日几维在这里出丑,叫秦庄主见笑了。”
  秦楼月极力按捺住想笑的冲动,正色道:“哪里,几维大侠是不入俗世的正人君子,世间污秽的事见得不多,偶尔为宵小所乘,这并算不得什么见不得人的事。怪只怪那荒山居士借了名头招摇,却是个骗钱的江湖术士。”
  几维豹眼环睁,惊愕地道:“你说荒山是个骗子?我还只当是我使用不得法的。”
  秦楼月实在没有想到他到现在还没有醒悟过来,不禁苦笑道:“兄台实在是宅心仁厚。依我看,那荒山只是用真气催动水晶球内的金色小珠使其转动,而利用太阳光的折射由水波传递激晕鱼儿,将兄台一时迷惑之后,收钱走人,等过得一段时间,那晕迷的鱼儿自然会醒了。根本没有什么利用梦境就可以在举手投足间杀人的利器。”
  “这……”几维不由得怒发冲冠,高声道,“这恶贼竟敢骗到我的头上来了,要让我再碰到他,一定要他连骨头碴子都吐出来!”随后又拉着秦楼月的手,恳切地说,“秦庄主真是英雄出少年,如果不是你给我指出来,我还不知道上了这厮的当!秦庄主莫非也是去参加群英会?不如你我二人同行,相互也好有个照应。”
  秦楼月见几维连珠炮般地说话,自己竟然插不了话去,心下暗忖,这大汉虽然头脑简单,但武艺高强,若能结交一些江湖异士,不也正是自己的初衷吗,当下点了点头。
  几维看秦楼月答应了,心下欢喜,便道:“我听说这翠苹湖是到碧苍天的必经之路,方才我在这里转了半天,只是没有找到渡湖的船只,就碰上了那天杀的荒山。现下却如何是好?”他殷切地望向秦楼月。
  秦楼月沉吟道:“听说这翠苹湖表面上看去虽然绿萍点点,游鱼依依,美不胜收,但水下却深不可测,还有传说中的凶悍水兽出没,若不小心落入此中,或许连尸骨都被吃得剩不下的。”
  几维发急道:“那可怎么好呢?”
  正在此时,听得湖面上传来一阵粗豪的歌声:
  “碧苍出翠苹,云中是我家。朝迎红日起,暮送彩云下。”
  随着渔歌,从近处的芦苇荡中摇出一条小舟来,船上的艄公头戴斗笠,满脸虬髯,一边闲散地摇着小船,一边放声高歌。
  几维欢喜得跳起脚来,连忙挥手道:“船家!船家!”
  那小船向他们缓缓行来,忽然从船舱里一掀帘子,走出一个人来,微笑着向几维招呼道:“几维兄!”
  几维定睛一看,正是方才失踪的荒山,不禁怒气上涌,喝道:“好恶贼,你竟然还有脸来见我!”他“呛啷”一声拔出佩剑,便要向荒山刺去。但急切间竟然没有抽动剑柄,回头望时,却是秦楼月用两根指头捏住了他的剑身,摇了摇头。
  几维急道:“秦庄主,你怎么不许我动这恶贼?”
  秦楼月小声说道:“现在荒山在船上,而这可能是我们唯一能够渡湖的一条船,还是把他诱到岸上来再说的好。”
  “唔,还是秦庄主说得在理。”几维点了点头,将宝剑插回了剑鞘。
  小船离岸边越来越近。荒山见几维拔剑还剑,奇道:“几维兄何故如此?是怪小弟没有叫你一起乘船么?小弟不过是顺便搭乘了这条船而已,原本就是准备来邀兄一同上路的。”
  几维气呼呼地说道:“你卖给我的好宝贝!一条鱼儿没有捕着不说,连你原来弄死那几条也活过来全跑掉了。这样没用的东西,凭什么值那么多钱?把我的钱还来!”
  说话间,小船已驶到岸边。荒山一眼瞥见地上散落的水晶碎片,大惊,一下子跃下船来,扑倒在地上抓起一把水晶碴子,神色凄然。
  几维越看越是蹊跷,不禁问:“你拿着那个骗人东西哭什么?”
  荒山手指颤抖地举起一片水晶残片,悲不自胜地说:“我花了三年的心血啊!我再也不能做出和这个一模一样的梦镜。如果不是荒山的茅屋需要修葺,我决不能割爱的。几维兄,你怎么就不好好保管呢?”
  秦楼月心中冷笑,淡淡地道:“荒山居士,已经揭穿的谎言再圆起来就很拙劣了。”
  荒山霍地抬起头,狠狠地瞪着秦楼月道:“你知道些什么?只怪我当时走得匆忙,没来得及告诉几维大哥梦镜的用法。那梦镜须得对准明亮的光线,催动自身内力,当其中金珠转动之时,便是将持有者的内力如同放大数倍,通过镜面向对手发送出去,对手相当于受到了数个高手的袭击,再加上金光的炫目,自会将敌人的注意力干扰,从而失去防御的意识,当然会死了。而我方才因为试用给几维大哥看,只催动了少许内力,鱼儿只是晕厥也是很正常的事了。这有什么好奇怪的?”
  秦楼月瞠目结舌,不想荒山竟能振振有词,说得如同真的一般。而唯一能够证实他是否说谎的水晶球已经破裂,不可能再用来试验了,那么他如何能驳倒荒山呢?
  几维开始犹豫起来,他觉得荒山说得也有道理,自己弄破了人家辛苦做出来的武器,难怪他要伤心了。罢,只怪自己莽撞,没有问清楚就开始胡乱使用,合该宝贝与自己无缘。他干笑着打圆场道:“咳……咳咳……荒山兄弟,你别生气,老哥哥笨手笨脚,不小心打碎了梦镜,可你已经卖给我了不是?那到底算我手笨,打碎自己东西,你也别难过了。对……对了,这里介绍一位少年英雄与你相识,好教你高兴。”他转身指着秦楼月,“这便是瞰云山庄的秦庄主秦楼月,你们两个多亲近亲近。”
  荒山从地上站起来,拭了一把眼泪,勉强笑道:“原来是秦庄主,失敬失敬。”
  那摇桨的汉子一直坐在船头抽旱烟,冷不丁喊了一嗓子:“喂,你们到底坐不坐船哪?”
  几维连忙说:“坐!坐!”他亲热地拉着荒山与秦楼月,“咱们千里迢迢到碧苍来,真可谓不打不相识,这次咱们有缘,得乘一条船渡湖,这就上船走了罢。”
  秦楼月暗自好笑,却不料传说中的荒山居士和几维大侠,竟然会是这个样子,真是百闻不如一见。见那几维脚步沉重,想必是练的刚猛一类的外家功夫,迅猛而不能持久;而那荒山走路轻浮,估计一贯以骗术唬人,不会有什么真实本领。心下摇头,但也只得随之上船。
  站在岸上看那船儿虽小,上船后感觉却还颇宽敞,三个人加一个船夫并不显得拥挤。翠苹湖上波光粼粼,浮萍点点,夹在花香中的水气随风袭来,欸乃不断的摇桨声令人身心放松。
  抛开梦镜一事不提,几维显得轻松了许多,大声说笑了起来,讲着关于他海外的种种奇闻异事。秦楼月也只心不在焉地听着。荒山仍时不时有些发呆,但已经能跟上几维的话题附和上两句了。
  这时船已快到湖心了。
  忽然,荒山呼地一下站了起来,显得异常焦急,叫道:“船家,快快把船划回去!”
  几维莫明其妙地望着荒山,问:“荒山兄弟,怎么啦?”
  “唉!”荒山连连跌脚,“我的凤鸣剑放在刚才方便那个地方忘记拿啦!我好容易机缘巧合得到这把宝剑,若是丢了,可怎么去参加群英大会呀!”
  划船汉子粗声粗气地开了口:“爷台,这可不成啊。翠苹湖水下有不定向的暗流,现在湖中暗流正向对岸流去,若要往回划,这可是逆流行舟,回去不了啊。”
  “这可怎么办?”荒山急得汗都要下来了,犹豫一下,向几维和秦楼月一拱手,“二位大哥休笑,兄弟为了拿回凤鸣剑,只得献丑了。”
  说罢,荒山撩起衣摆,登上船舷,奋力向水中一跃。大吃一惊的几维在后面准备拉住荒山,却一把拉了个空。只见荒山的长衣下半幅虽然已被溅湿,但却并未沉入水中,而是在那点点青萍上踏足连点,犹如平地奔跑一般,很快就消失在湖泊另一端的雾气中。
  摇桨的汉子停下了动作,大张了口,半天合不拢来,好久才喃喃地说:“今天我真开眼了,这位爷简直就是神人!”
  秦楼月大感意外,他目测了一下小船到岸边的距离,自己万万是迈不过去的。可是他实在是想不通,像荒山那种江湖骗子,怎么会一下子变得武艺高强起来了。他眯起眼睛,锐利地扫视着湖面。
  终于,他的眼皮跳动了一下。湖面的浮萍被风略略吹散,漾出一道道平滑的水痕。然而,在那片平静的水波下面,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小小的漩涡,远远地连成一条直线,水流在那里微微打转,再继续向前方平缓地流去。
  秦楼月微微笑了笑,他大致明白荒山是怎么飞渡翠苹湖的了,不免心中鄙夷。
  这时,荒山已经踏着水波徜徉而来,一裘白衣飘飞,潇洒如同闲庭信步,腰间已多了一柄绿玉为鞘的宝剑。他踏上小船,面不改色气不喘,向大家点头微笑。
  这时,荒山见几维在身上东摸西摸,脸色渐渐变了,不禁好奇地问道:“几维兄,你怎么啦?”
  几维一拍大腿,愤愤地说:“嗨,瞧我这脑子,见到荒山兄弟找宝剑才记起来,我的龙吟剑也丢在岸上啦!”他狂躁地抓着头发,道,“天哪,这把剑是深蓝好不容易和海外仙岛的人换来的,要是丢了,我怎么向深蓝交待呀?”
  秦楼月估计几维那时候只顾和荒山生气,忘记了把宝剑重新佩在腰上。他见几维急躁的样子甚为可怜,忍不住说道:“几维兄,其实你也可以像荒山兄那样回去找宝剑的。”
  荒山一震,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望着秦楼月。
  几维不以为意,仍旧生着自己的气,说道:“我这个笨熊一样的身子,哪能和荒山兄弟的轻功比?”
  秦楼月凑到几维的耳朵边上说了几句话,几维顿时精神一振,喜道:“真的?”秦楼月点了点头。
  几维长身而起,大笑一声:“好,且看我去取回龙吟剑来!”说罢也飞身跃出。他身躯虽然长大,却也在水面上平平稳稳地一步步走过,渐行渐远。
  舟子吐了吐舌头,说:“我的妈,今天尽遇到些神仙!”
  不一会儿,几维也踏波而来,已是意得志满地佩上了那柄黑鲨皮鞘的龙吟剑。他回来便向秦楼月抱了抱拳,大笑道:“多谢秦兄指点,几维才得以拿回龙吟剑。”
  秦楼月微笑着说了些客套话,几维对他印象更好了,竖起大拇指:“秦兄,你真是真人不露相!不知你那名满天下的离别钩,可否让我们见识见识?”
  提起离别钩,秦楼月脸色忽然变了。他记起来那被自己拴在柳树上的青花璁,离别钩不是还挂在马背上吗。他渐渐有些笑不出来了,只得说:“离别钩,被我忘在岸上了。”
  “哦?”几维关切地问,“那和我们丢兵器的时间差不多,以秦兄的身手,一会儿就拿回来了。秦兄,你去,我们的船在这里等你!”
  秦楼月咬了咬牙,看样子是非去不可了。他只得站了起来,心里说,怕什么,连几维这样的莽汉和荒山这样的狷生都能越过的湖泊,难道自己还迈不过吗。他屏气凝神,看准那第一个细细的小漩涡,飞身掠了出去。
  他的脚掌一凉,感觉到湖水漫过了脚背。脚下似曾触到一个实在的物体,不过一瞬间便无力可借。他心中大惊,提了一口真气,急急拔身掠向第二个暗桩应该在的位置。然而落脚之处仍然是空无所依,他的身子不断地往下沉,往下沉,感到冰凉的湖水没过了小腿,没过了腰间。
  当秦楼月的头顶也没入水面时,一样冰冷柔腻的物事从他脖子旁边轻轻溜过,他不禁狼狈地跃出水面,哇哇大叫,潇洒的风度荡然无存。当他再度落入水中时,发现只是一条红色的小鱼。
  事已至此,秦楼月也顾不得面子,他勉强抓住湖面浮起的一根树枝,正要向几维等人开口求助。
  却听荒山笑道:“秦兄的离别钩名动天下,可是这离别钩源自何人之手?当年云游四方的燕无敌,忽然无故死于非命,他那柄由罡天玄铁所打造的‘雨燕’宝剑却不翼而飞。铸剑大师袁铁颢,被人发现由利器所伤,死在家中,人皆叹惋。而新近崛起的瞰云山庄找到了杀了燕无敌和袁大师的凶手封八方,为二人报了仇,并将寻找回来的雨燕剑作为燕无敌的陪葬一起入了土。封八方没有继承人,眼看偌大家业就要烟消云散,又是瞰云山庄慨然接过这个包袱,养活了封八方手下一干人等,众人都称赞秦庄主义薄云天,恩怨分明,真是江湖中难得的少年英雄。”
  秦楼月脸色一变,湖水确实很冷,他的背心一片冰凉。
  几维一改方才呆怔的模样,冷哼道:“有谁会知道,现在的离别钩,就是当年的‘雨燕’所铸?你用迷药迷倒了燕无敌,夺去了他的宝剑与秘笈,又逼袁铁颢替你改造兵器的形状,而后杀了这一代铸剑大师,使当代英雄的兵器再也不能超过你。再将此事栽赃给封八方,可怜封八方心计不如你,你将假的雨燕剑下葬,轻轻松松就取得了最大对手的家业,真可谓是一箭三雕之计。”
  那虬髯的舟子也摘去了头上的斗笠,接口道:“秦楼月的野心还不只此,他要借群英大会之际,收伏天下英雄,排除异己,将瞰云山庄的势力扩大到整个碧落。在群英会上取得‘碧苍隼’的位置,不过是他漫长计划的第一步罢?方才若不是为了几维的刚猛和荒山的狡狯会对他有用,他会告诉你湖底下有暗桩?”随后莞尔,“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,他如果不是以为你们一个是村夫,一个是市侩,怎么会如此容易放松戒心。要知道,方才水里的鱼是我在水下用‘气虚刀’弄晕的,何况我早已经将水下暗桩割断一半,等你们两人走过之后,再也经不起第三人的重量。”
  几维呵呵大笑道:“你还不如说是秦楼月孤陋寡闻,竟然不知道你玉面郎君冷血就是燕无敌的侄子,多年苦心终于查清他的阴谋。更不曾想到我们在多年前就是生死之交,会在这里准备好了等他。冷兄,现在是你替令叔报仇血恨的时候了。”
  冷血向湖中望了一望,恨声道:“像秦楼月这样的伪君子,杀他都嫌污了我的手!”
  荒山抿着嘴笑道:“听说秦兄不谙水性,这次就和‘吃人的水怪’较量较量罢。”
  秦楼月听得真切,心中一急,“啪”的一声手上抓着的树枝折断,缓缓向湖中沉去。
  风云骤起,英雄荟萃,何所谓正?何所谓邪?在通往群英会的路上,一场又一场的较量,早已开始。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(全文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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